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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2箐里 (第1/3页)
背后的迷雾还未散开,前方的浓云却又接踵笼罩而来。毕国锋和孔德默不作声地在各自的车内坐着,等待着抵达目的地后各自要面对的事情。
到今天为止,卷入这场谜一般的案中案的人已经死去了五个。可是,哪怕凶手的一根头发丝,他们却都没有抓到。毕国锋神情焦虑不安,那股与人周旋时却总被其甩在身后的无力感,又一次出现在他身上。毕国锋回想起母亲的悬案,和他曾迁怒的办案的那些老警员。他痛哭过,也痛骂过。可真当自己也遇到这样困难的案子时,毕国锋却发现,有点时候,破案真的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容易。
警方的车队抵达现场以后,毕国锋在浴室的浴缸里,见到了已经变得冰冷的夏秋红。她赤裸地躺在浴缸里,左手放在胸前,右手垂在地上,伤口像一把鲜红的梭子一般敞露着。地上的血在低温中结成了暗褐色的冰,将整个浴室都铺满了。
毕国锋望着夏秋红惨白的尸体,想起几天前自己在周惜的葬礼上见到她时的情形,喉头顿时有些发紧。或许当初,自己应该在周惜的葬礼上和她说上几句话。哪怕是哄她的也好,至少那样不会让她生起今天这样短视的念头。可是,谁又知道呢……
现场的工作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快速展开,该拍照的拍照,该取证的取证。没过多久,毕国锋手下一行人就顺利完成了现场的调查。但另一边,法医刘律在准备把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里搬出时,却遇到了阻碍。
夏秋红的尸体此时由于尸僵的缘故,四肢已经无法正常弯曲。刘律今没有办法像对待平常尸体那样,轻易将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中搬出。他只好走到屋外,喊来几个力气颇大的警员进来协助他。
可几个警员一进到浴室里,就又打起了退堂鼓。他们看着夏秋红干瞪着的灰暗眼睛,心中难免产生恐惧。那副死气沉沉的面容,就像每一个人儿时常听的山村怪谈里的恶灵。别说碰她了,就连多看一眼都让他们难以接受。
刘律今看着面面相觑的众人,心中无名火瞬间冒气:“你们还怕这个?别忘了我们是警务人员。”
几个警员听了这话,这才慢吞吞地上来搭手。心里却在说:谁规定警务人员就不能怕这个啊,我们又不像你那样天天对着死尸。可等到几人一用力时才发现,眼前的这具尸体根本纹丝不动。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,都在猜想是不是对方没有使劲。几个回合下来以后,一旁刘律今不满地叫道:“你们倒是使劲啊,都在干什么呢?”
几个人暗自叫苦,手上不得不加大了力度,可夏秋红的尸体却像是嵌在浴缸里一样,无论他们怎么使劲,都没能将她移动分毫。甚至到了最后,夏秋红的四肢都发出是渗人的“咯咯”声,刘律今才处于对尸体的保护而不得不叫停。
毕国锋见几个人挤在浴室里半天不出来,以为有了什么发现。于是便走近了问:“怎么回事?”
“唉……”刘律今叹了口气,“。四肢都顶着浴缸内的四周,这是舍不得离开这人世呢。”
毕国锋听得一头雾水,正想细问,忽然客厅里却传来了一阵哄闹。
“我……我还要带我女儿去观音山呢,我没空……真没空搭理你。”
“不是,大爷您听我说,您的老伴她过世了,您现在不能走。还有您的女儿也已经过世,您这是要带谁去观音山呀?”
毕国锋走出来一看,原来是常志拉着夏秋红的丈夫周建山在问笔录,可几句话问过以后,不知道为什么,周建山忽然拔腿想走,嘴里还莫名其妙地说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。
毕国锋想起了前些天周建山因为女儿去世而昏迷住院的事情,顿时明白,眼前的这个目光闪烁,身形佝偻的中年人可能神智有些不清醒。当即便上前拉住了常志:“别逼他了,让他一个人去静静吧。”
“可是笔录……”常志十分纳罕,怎么好端端一个人会变成这个样子。
“让我来吧。”还未及毕国锋回答,忽然从门外走进来一人。两人抬头一看,原来是孔德。
毕国锋擦了擦鼻子:“行,就交给你吧。”说着,拍了拍常志的肩膀,又往浴室里走去。
这时,刘律今已经和众人终于将夏秋红的尸体从浴缸里搬出,正小心翼翼地往殓尸袋里放。至于用了什么办法,毕国锋也不得而知。他旋即也就不想着再进浴室,而是空出过道来,让他们把尸体运出去。
一边的常志手头上没了事情,于是便来问毕国锋:“组长,尸体的发现者那边要不要仔细问问。”
毕国锋看了常志一眼,接着点了点头:“你去问吧,但是别太久,那人用不着我们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他身上。”
常志点点头,接着来都门外的楼梯间里,找到一个剃着平头,胖乎乎的中年男人。那男人一见常志,就赶紧上来热情地打招呼:“警官,我可以回去了吗?这天气冻死人了都。”
“问完你就可以回去了。”常志说,“说吧,你是怎么发现尸体的?”
“我就住他们家对面,我今早起来弄吃的,正好看到他们家的浴室窗户开着,然后又正好看到了浴缸里头躺着一个人。我寻思她是在洗澡,可是浴缸里却又没水。再一仔细看,就发现地上红红的一大片,像是血迹。所以我就报警了,就这么简单。”
常志用圆珠笔抵着下巴思索片刻后问:“你真的是早起弄吃的,不小心看到的?”
“是呀,那还有假吗?”
常志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信誓旦旦的模样心生狐疑:“你家有多远,带我去一下行吗?”
“不……”男人顿时愣住了,“怎么还要去我家啊……”
“怎么?有什么见不得人的?”常志拿着圆珠笔指着对方。
“话不是这样说……”男人拉着常志下了几阶楼梯,到了一处别人听不到的地方,“是这样,你看他们家不是住着一个小明星吗?那个叫周惜的。以前我用望远镜偷看过,我想着这两天那个小明星不是刚死吗?我以为会发现什么大新闻的,所以早上才……”
“所以你是偷窥的惯犯了是吧!”常志厉声骂道。
“别……您别嚷。”男人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包烟往常志的怀里塞去。
“你拿回去,听到没有。”常志瞪着眼睛说,“你再这样我就以贿赂警务人员的罪名逮捕你,听清楚了吗?”
“什么贿赂……不就是烟嘛。”男人有些尴尬地望着常志,手中的动作停了半空中。
常志面色严肃,手下意识地摸向了后腰的手铐。男人看到常志表情有些不对,只好赶紧赔笑道:“对不住,对不住,我收起来就是了。”
常志冷哼一声:“你以后对死者给我放尊重些,这里没你的事了,你回去吧。”男人一听如获大赦,赶紧忙不迭地点起头来。
常志收起笔记本,跑上台阶又回到了屋里。心想:这娱乐圈还真是个臭蛋,到处都有苍蝇想要叮。这时刘律今已经处理完一切,便指挥着众人将尸体往外运,那胀鼓鼓的殓尸袋里,夏秋红还保持着死的时候的姿势。一只手扭曲着挂在一旁,殓尸袋并没有充足的弹性,只能任由那只蜷曲的手挂在了外面。在场的众人看到这一幕,都不由地皱起了眉头。
常志附耳对毕国锋说:“咱们现在回局里吗?”
毕国锋想了想答道:“你们先回去,我要去一趟箐里。”
“箐里?组长你这是要去查刘畅吗?”
“嗯……这个女人一直是我心头上的一根刺,不去拔了不行。何况现在我们已经走到死胡同里,实在不行……”毕国锋说着说着,忽然靠到了一边的墙上。他的头忽地发起昏来,眼前地动山摇,恍若地震时所见的景象。
常志赶忙上去扶住毕国锋的手:“组长,你还是歇一歇吧,箐里要不我去一趟。你现在的状况……”
毕国锋听了这话,眼前精光一闪,猛地瞪大了眼睛。常志以为他要对自己发火,顿时愣住了,心想:自己这番话,也是一片好意。组长这两天被这几桩案子压得喘不过气来,似乎性情也焦了许多。
不过他转念一想,组长向来是这种性子,越是难办的案子,他越是死命往里头钻。别人劝他,他充耳不闻也都是寻常事了。于是,心头的一席话也就没有说出口,停了一停后,偷偷地往毕国锋的口袋里塞了一包香烟。
毕国锋神情委顿,心思惘然,哪里注意到常志的小动作。一边的案子线索断了个干净,另一边人死了一个又一个。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叫他去休息,那是万万没有心思的。他伸了伸懒腰对常志叮嘱道:“王继康那边别闲着,派两个人盯一盯,无论他有没有问题,这场连环案,已经够复杂了,不能再让人插足进去。还有王继康的通讯记录,及早弄到手,我们迟早会派上用场的。”
常志点了点头,在脑子中记下这些安排,随后便招呼同事,准备离开现场。等到一行人撤到院子里时,常志又忽然想到周建山的去处还没有着落。心想:这个可怜人在短短几日里就一连失去了女儿和妻子,对他的打击不知道有多大了。
正当他想着要去联系周建山的其他家人时,却在路边遇到了孔德。他刚刚并没有注意到孔德带着周建山去了哪里,所以想着自己是否上去和他接洽一下关于周建山的去处。
可才走了两步,常志却发现站在孔德对面的人并不是周建山,而是刚才自己在楼梯间里问过笔录的那个平头胖子。两个人这时正一人叼着一根烟,边聊边抽气氛融融。
常志皱着眉有走到近前:“孔德,周建山人呢?”
“哦,他……”
孔德还没来得及答话,那个平头男就急忙说:“你们有事先聊,我就不打扰了,先走一步啊……”说着,便头也不回地朝着街对面走去。
孔德愣了一愣,接着从怀里掏出一包烟,抽出一根递了过去。常志抬眼看了看孔德,婉言谢绝了。孔德无趣地收回香烟:“周建山我派人先送医院了,他现在这个状况,话都说不明白,我也问不出他要去哪里。”
孔德说完,见常志张了张嘴似乎对他的处理有些不满,于是又接着说道:“我还派人通知他家人一并到医院去了,你放心吧,会有人照应他的。”
话说到这里,常志才满意地点点头。接着好奇地看了一眼孔德:“你说这个案子,究竟会是谁做的呢?”
“应该是这些案子吧。”孔德提醒道。
“怎么,你不觉得是一个人做的吗?”
孔德猛吸了一口烟,在便携烟灰缸里抖了抖烟灰:“我觉得凶手不止一个人。”
常志叹了口气心想:如果真的如孔德所说的那样,那这些连环案,要比他们想象中要麻烦得多了。常志用手狠狠抹了一把脸,眼中充满了焦虑。
另一边,毕国锋告别众人,只身上了他的桑塔纳。他接下来要亲自去一个地方,那就是何贵的老家箐里。说来凑巧的是,昨天常志给他的刘畅的资料里显示,她现在所居住的地方,也在箐里。
一种奇怪的感觉从毕国锋的心里搅动起来。二十四年之前,他的母亲就是在这座城市遇害,之后他的父亲便带着他来到了常麓定居,再也没有回来过。
算起来我已经有多久没有来这座城市了呢?在进入箐里地界以后,毕国锋看着周围熟悉的街道、绿化,甚至有的时候还能看到以前记忆中的的小店铺,心中无限感慨。他自警校毕业以后,曾经为了调查母亲的案子特地回来过。但当年相关的人走的走,死的死,已经查无可查,到现在甚至许多地名都变了样。
当毕国锋循着何贵家的地址找到当地派出所的时候,正好赶上中午午饭的时间。经过询问,所里的值班民警告诉他,他们已经去过何贵的家里,从邻居的口中打听到,那里已经很久没人回来过了。至于医院筛查的进度,由于不知道何贵的家属得了什么病,一时间也进展缓慢。毕竟他们要一家一家的医院去联系,而且还不能保证何贵的家属就一定在箐里的医院就诊。也可能是在其他城市,甚至是一些疗养院里。
毕国锋听完报告后,长叹了一口气,心想:看来这个何贵家里也不一样不顺利,怪不得他会瘦成那副模样,多半也是压力太大的缘故了。
离开派出所后,毕国锋便径直往刘畅的家里赶去。对于孙绮丽的案件,其实理应让孔德方面去查要来得好些。但是孔德本人却并不知道毕国锋那天在半山村的所见所闻,要是他知道的话,那关于刘畅的调查,应该早就已经展开才对。
毕国锋一方面懒得和孔德废话,之前和他打了一架,就已经把梁子结下了,现在要和他配合,实在不符合自己的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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