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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剧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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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19剧变 (第3/3页)

肥大的鼻子:“可真有你的呀,何贵。”

    “王……王经理!”这么长的时间过去,终于有一个他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的面前。何贵感觉自己眼泪几乎已经挤到了眼眶的周围,就要掉落下来。他是来帮我的,对吗?我平日里有没有好好地奉承他?逢年过节有没有短了礼物?何贵的脑子像脱了节一样,变成了一段一段的。

    “哼,瞧你现在这副德行,你可真行。”王继康从口袋中掏出一张手帕捂住了自己的口鼻。

    何贵扶了扶他的眼镜,脑袋不自觉地低了下去。他向来害怕王继康,换作平日里的时候,也从来不敢正视王继康的眼睛,这个时犯下这么大的事情,就更加胆怯起来。何贵不免想起了徐上进来找他和刘如虹时说的那些话,心中暗忖:如果那个时候选择听了他的安排,让徐上进去负责如虹,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呢?

    “喂喂喂,你在想什么?”王继康不满地拍了一下桌子,把正在胡思乱想的何贵拉回了现实,“我和你说话的时候,你还敢心不在焉的,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什么处境吗?”

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何贵忙不迭地答应着,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。

    王继康冷哼了一声,继续说道:“你知不知道你这回得罪的是哪号人物?”

    “啊?”

    “啧,我每次看见你副蠢样子,我就烦。”王继康从椅子上倏地一下站起身吼道,“你这次麻烦大了,你得罪的可是马导!你明白吗?”

    “明白,我当然明白!”何贵不知哪里来的勇气,站起身来也跟着吼了回去,“就是那个混蛋害死了如虹,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!”

    门外的警卫听到探视室传出的吵闹声,便推来门进来。看到面红耳赤的两人剑拔弩张地看着对方,他敲了敲墙壁提醒道:“别搞小动作,安分点。”

    王继康赶忙赔笑:“是是是,不好意思,是我没控制住脾气。”

    警卫又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何贵:“坐回你座位,听到没有。”

    何贵望了警卫一眼,像泄了气的皮球,又软坐到了自己的椅子里。门外的警卫看了看时间说:“你们还有十分钟,抓点紧吧,今天的探视时间快要结束了。”随着咣当的一声,探视室的大门又被重新关上了。

    屋内的王继康看了看何贵,也坐回了自己的位置。过了几分钟后,才又嚅嗫着肥厚的嘴唇说道:“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想些什么呢?人家是你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能扳倒的吗?简直是痴人说梦。蚍蜉撼大树的道理,不用我多讲吧?”

    何贵瞟了一眼王继康,眼帘低垂,心中充斥着想要冲上去掐死他的欲望。可是他的双手都被铐在了椅子上,根本无法离开这方寸之地半步。何贵颓丧地坐着,心中又一次映现出刘如虹的身影。她死前所发生的一切,到现在还历历在目。怎么能叫他不恨那个人呢?

    王继康在一旁沉默不语,他几乎已经看透了何贵现在在想的事情,所以留出了大量的时间让何贵自己去思考。现在何贵之所以还不愿意低头,完全是他对刘如虹的惭愧心理在作祟。只要有一股足够的推力在他的背后推上一下,他就能跨过这一个槛了。

    探视的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何贵脑海中的天平两端不断地滑来滑去,却始终找不到那个平衡点。人命、财富、名利这几个名词不断在他脑海中闪现。但与此同时,刘如虹死前发出的那阵摄人心魂的笑声,仍旧音犹在耳。何贵突然好后悔自己当初没有听母亲的话,回箐里去陪她。如果自己早些放弃追名逐利的念头,那么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。

    终于,像是从极大的挣扎中解脱出来一样,何贵神色痛苦地开口了:“王经理,你说我现在放下这一切,还能回到娱乐圈吗?”

    “这个……”王继康有些拿不定主意,何贵既然主动问到这件事,那说明他心里已经动摇。于是便安抚道:“现在你人事部的档案还扣在我那里,暂时是不会把你踢出局的。你只要答应我,出来以后不找马导的麻烦,那从头开始也不是没有可能。”

    “这样啊……”何贵沉吟片刻后,谨慎地问道,“我能问问,你……收了那个导演多少钱?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王继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,“我说你啊,在圈里这么多年,还不懂得权衡利弊吗?我怎么可能受马导的贿赂呢?”

    何贵这些倒有些不明白了,他问:“那你干嘛要帮这个混蛋开脱!”

    “啧。”王继康又一次对何贵的蠢话表现出了不耐烦,他悄声道,“现在他的把柄在我们手里,以他在娱乐圈里的权势,我们以后与他‘合作’的机会还怕少吗?”

    好一条毒计!何贵暗暗咋舌,原来把如虹的死化作了公司挞伐娱乐圈的筹码,才是这群势利小人的最终目的。何贵捂着脑袋,感觉到跌入寒潭的般的刺骨冰冷。这是一笔多么好的交易啊,不仅是如虹,甚至是他还有那个导演,在这些人眼里全部都是天秤上的砝码。他们将撬动杠杆,将最丰厚的利益全部投进自己的口袋。何贵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的幼稚,在这个肮脏黑暗的娱乐圈里这么多年,他竟然从来没有看清楚弱肉强食、利益至上的道理。

    王继康看着何贵痛苦纠结的样子,心中暗自冷笑。除非何贵在警方面前采取鱼死网破的方法把他牵扯进去,否则刘如虹的死现在对马导是不会有影响的。但是到了那个时候,何贵也就未必能够全身而退。如果他够聪明的话,就应该放下心里愚蠢的报复念头,早点把这桩案子结束掉。

    也许是王继康高估了何贵,在探视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,何贵依旧没有明确表明他的态度。这让王继康十分窝火,觉得自己来常麓市是在浪费时间。他扯了扯领结,站起身来准备离开。心中盼望着,自己这个举动能刺激何贵赶紧做出他的决定。因为,他们两个人都知道,只要他走出这个房间,那就别想再有见面的可能性了。

    何贵深陷的眼眶中透露出无限的疲惫,他在听到王继康起身的声音时,心中跟着咯噔一下。仿佛有样东西轻轻断裂开来,当他急忙要去重新拾起的时候,却再也摸不到了。

    “王经理……”

    “怎么?”王继康的心里露出一丝欣喜,伸去拉门把手的那只手停在了半空中。

    只见何贵缓缓抬起头,脸上显出怨毒的神色,他恶狠狠地骂道:“操你娘的狗杂种,你们都给我下地狱去吧!”

    见到这一幕,王继康没有半分意外,像是读到了预先已经知道结局的剧本一样,他冷笑一声接着凑到何贵的耳边说道:“不知道你妈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,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?不,不对……忘了告诉你,你妈昨天在医院去世了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?”何贵瞪大眼睛,血脉偾张,“你在骗我!你在骗我对不对!”

    王继康挠了挠下巴,悠然地补充道:“是中风引起的大脑休克,过世的时间就在今天中午,我们把你的事情告诉她之后。”

    何贵的眼泪夺眶而出,他颤抖着嘴唇问道:“你怎么敢……你怎么敢告诉她,你明明……你明明知道她不能……她不能够听到这些!”

    王继康厌烦地拿着手帕捂住了口鼻:“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,真让人恶心。”说完,拉开大门走了出去。

    何贵留在探视室内,疯狂地扯动着手铐,钢铁一寸寸嵌入他的肌肤,仅仅几个来回就刮出了血痕。他想要挣脱手铐对他的禁锢,他要去见他的母亲,他想要履行自己没有答应母亲的承诺,回到箐里去陪她。

    “放我出去!畜生……畜生!你们这群畜生、吸血鬼、吃人的鬼……啊,我掐死你,王继康你才是变态,你是妖怪……”何贵疯狂地喊叫着,嘴里胡乱地咒骂着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话。

    门口的警卫见状赶紧冲进房间,一把将他按倒在桌上:“闭嘴,不许闹!听到没有?”

    何贵拼命地反抗着,但是即便是将全身的力气发挥出来,却依旧没有半点效用。警卫就这样,压着何贵,直到他把所有的力气都发泄完,最后完全瘫软在了桌上。

    何贵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到无力感,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就连那最后的一丝求生的欲望都随着母亲去世的消息,一并烟消云散。

    警卫押着疲软的何贵离开探视室,将他丢回了原来的拘留室。何贵低垂着脑袋,嘴角的涎水缓缓地流向地面,他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裤裆,发现自己的下体竟然坚挺着。

    “来吧,是时候了……”

    “谁?”何贵猛地回过头来。

    “来吧,是时候了……”同样的语调,同样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,可是何贵却没有在自己的身后看到任何人。何贵惊恐地瞪着眼睛,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。

    “来吧……来吧……”像一首催眠的小曲,萦绕在何贵的耳边。

    何贵慢慢站起身来,他的双眼半闭着,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躺在母亲的膝盖上沉沉入睡的那个场景。整个人人忽然天旋地转,左右摇晃了起来。

    “来吧……来吧……”

    何贵笑着抚向母亲的脸颊,他轻声回应道:“妈妈,我来了……”

    这个夜晚与这个凛冬的每一个夜晚一样漫长,但是对于何贵而言,却短暂得只在几个瞬息后,便就结束了。

    在王继康离开常麓市南山区刑警大队15分钟后,毕国锋终于回到了局里。这个时候,天空中忽然毫无征兆地下起雨来。毕国锋一脸疲惫地跑进办公楼里,常志迎面朝着他走了过来,并把手中的一沓资料塞进了他的手中。毕国锋粗粗过目,手里的资料是他前些天让常志帮忙查的,刘畅的个人信息。他没有想到,打印出来竟然会有这么多。

    毕国锋将资料丢回自己的办公室桌上后问:“那家伙人呢?”

    “在牢里待着呢,刚刚还有个人过来见过他。”常志回答道。

    “有人探视?”毕国锋皱起眉头,心想:怎么会这么凑巧,在这个时候来探视。

    常志补充道:“是呀,来的人叫王继康,说是何贵的上司。说来也好笑,那人显然是第一次来常麓,可一见面竟然就问我涟河鱼去哪家店吃比较好。”

    “哦?我还不知道你也吃过涟河鱼呢。”毕国锋饶有兴趣地说。

    “组长你就饶了我吧,我怎么可能吃过啊,就我那工资,吃这东西不得折寿啊。”

    “说的也是,我小时候家就住在涟河边上,冬天也会去河上钓鱼。那鱼吃起来……”毕国锋脑海中泛起了小时候母亲带着她去涟河河边野钓的情景,胸口顿时跟着一酸。

    常志看着毕国锋提到涟河鱼,神色都变了,于是赶紧追问:“这涟河鱼真有那么好吃吗?是什么味道啊?”

    毕国锋掼了一下常志的脑袋:“去去去,还不是鱼的味道吗?赶紧带我去见何贵吧,这个点了,你不累我还累呢。”

    常志嗯了一声,赶紧带着毕国锋朝着何贵的监室走去。但等到两人来到何贵的监室的时候,却被眼前的一幕吓傻了眼。

    何贵的皮带缠着他的脖子,整个人悬挂在监室后墙的窗口下。一条肿胀发紫的舌头斜挂在唇边,那双眼睛此时正直勾勾地盯着地面。原本就干瘦的身体,吊在那里就像一条脱了水的干肉。

    毕国锋站在那里愣愣地出神,直到窗外一声巨大的霹雳响起,这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。常志看了看尸体又看了看毕国锋:“组长,这……”

    毕国锋指了指何贵的尸体说:“你刚刚说,他之前见的那个人,叫什么来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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