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3再死一个 (第3/3页)
”毕国锋充满意味地看了郝立业一眼,接着他便伸手要去拿那张便笺。
郝立业不放心地一手按住便笺:“国锋,我希望你知道,当年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。”
毕国锋听了这话面无表情地说:“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了。”他一把夺过郝立业手中的便笺,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办公室。
郝立业瘫坐在椅子里,脑海中千头万绪:自己到最后还是没有守住这个秘密。然而,现在最糟糕的还不是,这桩陈年旧案的重见天日。而是唯一能帮助自己解决眼前这些连环案的得力助手,也一同失去了。如今,自己还能依靠谁呢?想到这里,郝立业心中一阵发慌。
另一边,毕国锋拿着便笺来到自己的办公室,常志一行人见到他回来集体站了起来。可是毕国锋只是摆了摆手说:“常志你现在担任大伙的领导,我有别的事情要去查。箐里那边的情况已经有同僚跟进了,如果有什么变化他们会及时告诉我们,我们现下把精力放到王继康身上。另外去把半山村孙绮丽所在的那幢居民楼的房东‘请’过来喝喝茶,她嘴里可有不少料。”说完,毕国锋便一头钻进了自己的办公室里。
常志在毕国锋从楼上下来的时候,第一眼就看到他受伤的右手。联想到刚才楼上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,常志心中大感不妙。这一看便知,是毕国锋在局长办公室里与郝立业起了某种冲突。
可他还来不及细问,毕国锋就连续下达了一大堆的命令,一时间常志也就更没法分身去管别的事情。关于那个房东,其实几天前毕国锋就暗自让他多关注了。然而这么多天过去了,他和手底下的人却没有发现那个房东有什么可疑。无论生活作息还是接触的人,都极其普通。联想到毕国锋肯定是这趟箐里之行收获颇丰,所以才做了这样自信满满的决定。常志当即就叫了两个人,让他们赶紧赶紧去一趟半山村,把这个房东控制起来。
此时,身在办公室里的毕国锋心无旁骛,一门心思要将当年的那个女人揪出来。什么周惜,什么孙绮丽,都已经不再重要了。他甚至想着,如果自己真的能够把这桩案子解决,倒不如辞职来的好。局里上上下下的政治斗争,早已令他厌倦。而那个郝立业,更是在那桩二十四年前的案子上大做手脚,使得自己这些年来不知道走了多少的弯路。现在自己把那个房东甩给常志,只要他把人抓回来,无论问不问得出结果,都算是给郝立业一个交代了。
毕国锋在电脑里输入了档案代码,调取了一份时间跨度两年之久的资料。他不由地心想:这个案子真的有那么棘手吗?随着他一页页地翻看过去,那桩二十四年前圣诞惨案的真实面目,终于缓缓呈现在他的眼前。
与他之前看的那份公共档案不同的是,眼前的这份资料要更加的详尽,细节也更清楚。许许多多他苦思不解的地方,也都慢慢地解开了。
眼前的这份笔录里写的是,邮差看到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女孩,那个小女孩的母亲一边帮她擦药一边说:“你别怪他,要怪就怪妈妈吧。”所以那个邮差主观认定家暴的人是一位男性,而且是小女孩的父亲。但是在其后调查中,警方却发现家暴的人,也即是杀害张慧的人,其实是一个女人。因此,在后面的资料里,凶手皆用了第三人称“她”。而这些调查记录,却是毕国锋在公共资料里从来没有看到过的。
毕国锋越看越兴奋,直到看到了当年杀死他母亲的凶手的真面目,他整个都热血沸腾了起来,甚至忘记了手上的疼痛。
“吕霜。”毕国锋盯着电脑屏幕,不住地喘着粗气。眼前这个留着短发,塌鼻梁,小眼睛的女人,就是二十四年以前杀害他母亲的凶手了。兴奋感不断刺激着毕国锋的大脑皮层,他仔细地记下吕霜所有的相貌特征,将吕霜的模样深深铭记自己的脑子里。他绝不能放过这个女人,他当年发过誓,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找到这个杀人凶手,现在他终于做到了。毕国锋在兴奋之余,用手机拍下了吕霜的照片,发给了他的父亲,并在短信里这样写道:我总算找到她了!
发完短信之后,毕国锋没有迫不及待地展开行动,此时此刻的他比以往任何一个时候都要冷静。他知道,仅凭一张二十多年以前的照片去寻找一个人,这无疑是大海捞针。就算吕霜还在人世,她也会为了躲避警方的追捕而隐姓埋名。自己就这样毫无准备就去寻找她的踪迹,可以说是痴人说梦。毕国锋顺着档案一页一页向下看去,开始沿着当年警方的调查方向,慢慢开始在脑海中拼凑起这个已经消声灭迹二十多年的女人。
值得引起毕国锋注意的是,吕霜的姘头,也就是那个遭受家暴的小女孩的母亲,相貌比她的姘头吕霜要好的多。资料中,这个名叫岑千阙的女人唇红齿白,两颊生霞,一头波浪卷烫发显得生气勃勃,显然是正当她最青春的时候照下的。
毕国锋调出了岑千阙的个人资料,查到她是在1993年8月离的婚,前夫是一个名叫马默攀的商人,两人结婚十年,育有一女,离异后女儿由岑千阙抚养。在1994年12月25日圣诞家暴案发生之后,其女的抚养权则回到了马默攀的手中。之后的二十多年里,岑千阙没有再婚。直到一年以前住进了常麓市南山区的康宁疗养院,这也是资料上显示的最后一项信息。
毕国锋看完这些,打定了主意要先去拜访这个名叫岑千阙的女人。因为,也只有她是吕霜在消失之前关系最密切的一个人,从她的身上肯定能探听到不少有用的线索。毕国锋现在脑海中还萦绕着一个难以忘却的念头:二十四年前的那个圣诞节,那个本该被拯救的小女孩,究竟是不是有意让他的母亲死在她的面前的?这个问题,无论如何都想要调查个清楚。可弄清楚之后,自己又该怎么做?向她复仇吗?毕国锋心中猛地打了一个寒颤,一个是渺无踪迹的吕霜,而另一个则是随时都能找到的女人。他心中的天平忽地摇晃了起来,那二十四年的仇怨不断倾倒下来,令他神智一度陷入了停顿。
“铃……”手边的座机响了。
毕国锋只是瞟了一眼,但却没有一点想要接起的意思。他随手抄起那一沓资料,大步朝着办公室外走去。现在一切的疑问也只有那个女人可以解答了,毕国锋扭了扭脖子,确定腰间的配枪的状态,一切都已经蓄势待发。
包括常志在内,办公区的属下已经走了大半,想必是赶去半山村执行任务了。毕国锋向其他人交代了几句之后,迅速离开办公大楼,往自己的桑塔纳跑去。这时,毕国锋的手机响了。他恼怒地挂断了来电,接着便将手机关了机。现在谁都别想来阻止他查她母亲的案子,这一刻他已经等得太久,不能再等下去了。
可当毕国锋正想发动车子的时候,一个人影忽然扑到车子的发动机盖上。他定睛一看,竟然是刘律今。毕国锋只好摇下车窗:“刘教授,怎么是你?”
“怎么是我?怎么不能是我?”刘律今一脸不满,他随即拉开车门,自顾自坐进了副驾驶室。
毕国锋瞪着眼睛看着刘律今:“你知道我要去哪里吗?就这样坐上来?”
“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接?”刘律今用一个问题回答了毕国锋的问题。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是您。”毕国锋说的是实话。
刘律今沉吟不语,随后拉上了安全带,并向前抬了抬下巴。意思像是在说,无论你接下来要去哪里,赶快开车吧。
毕国锋侧过身子问:“是郝立业让你来的?”
“你别管那么多,反正我今天不能让你一个人离开局里。”
“我这是要去查我妈的案子,你有什么可担心的。实话告诉你吧,当年杀害我妈的凶手我已经查到了。她的名字叫吕霜,你看,这里是全部的资料。”毕国锋说着,将怀里的资料扔到了刘律今的面前。
刘律今拿过资料又还了回去:“我担心的可不是你……”
“够了!”毕国锋断喝一声,“我等了这么多年,就等得这个时候,谁都别想拦着我。我告诉你,假如她是清白的,我自然没有冤枉她的必要。但那个人如果真的有问题,那我也一样不会放过她。”
“你……”刘律今怔怔地看着毕国锋,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。他瞥向毕国锋腰间的配枪,心头突突狂跳。想起郝立业刚刚悄悄和自己说的话,刘律今感觉自己的四肢一片冰凉。
坐在左边的毕国锋不再说话,他打开副驾驶座前的格子,将之前郝立业给他的那包涟河烟拿到手中。他抖了抖手腕,朝里面一看,烟盒里还有数根香烟。毕国锋咂了咂嘴,将烟盒揉成一团抛出了窗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