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狼出北冥 095:步扬影之艰难的抉择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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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狼出北冥 095:步扬影之艰难的抉择 (第3/3页)

气虽寒,汗水却模糊了视线。

    他们在洞口十码前停步,带头人单独上前。他的马平缓地攀登崎岖的坡地,模样活像只山羊。随着靠近,步扬影听见咯咯啦啦声——原来人马皆用骸骨护体:牛骨,羊骨,山羊、野牛和麇鹿的残骸,长毛象的巨骨……以及人骨都穿在上。

    “叮当衫,”汪万里冰冷有礼地朝下喊。

    “你理当称我枯骨之王。”此人的头盔乃是用巨人的头骨制成,双手从上到下,皮革外缝着无数熊爪。

    汪万里嗤之以鼻。“我没见什么大王,只有一条穿鸡骨头的狗,边走边响,招摇现市。”

    野人恼怒得发出嘶叫,坐骑也人立起来。真是名副其实,步扬影想,对方那骨头松散串连,只需一动,便会叮叮当当,响个不休。“是啊,待会儿就听你的骨头作响啦,汪万里。我要煮你的,拿你的肋骨当锁甲,敲你的牙齿做项链,用你的头骨来喝粥。”

    “好,我奉陪到底。”

    对这份邀约,叮当衫面露难色。黑衣兄弟据守着山洞狭口,人数起不了作用,顶多只能两人同上。他手下一名女战士牵马挤过来,想必也是个“矛妇”吧。“十四比二,乌鸦,八条狗对一匹狼,”她高叫,“要打要跑,你们都输定了。”

    “给他们瞧,”叮当衫下令。

    女人从血迹斑斑的口袋里掏出战利品。伊班的秃头圆得像颗蛋,所以她拎着耳朵摇晃。“他很勇敢,”她说。

    “但还是没了命,”叮当衫说到,“你们也一样。”他亮出战斧,在头顶炫耀挥舞。那是上好的钢铁,两面闪着寒光——伊班一向护兵器。其他野人围上前,聚到叮当衫边,高声辱骂。有几个把奚落对象选准步扬影。“小子,你的狼?”一个提着石连枷的瘦弱少年叫道,“太阳落坡前他就成我的斗篷啦。”

    “别管他们的嘲讽,”汪万里给了步扬影一个意味深长的凝视,“记住自己的使命。”“赶乌鸦啦,”叮当衫的吼叫压过吵闹。“放箭!”

    “不!”步扬影抢在开打前自己开口,并急促地趋前两步。“我们投降!”

    “他们警告我,杂种是天生的懦夫,”汪万里在边冷冷地说,“我总算明白了。滚到你新主人那边去!胆小鬼!”

    步扬影满脸通红,缓缓下坡,来到叮当衫马前。野人头目隔着头盔眼洞打量他,“自由民要懦夫何用?”

    “他不是懦夫。”一位手掀开山羊皮头盔,露出满头杂乱红发。“他是北冥城城的私生子,是他放了我。让他活命。”

    步扬影和蕊蕾四目交汇,无言以对。

    “我要他死!”枯骨之王坚持,“黑乌鸦是狡猾的鸟。我不信任他。”

    头顶的山岩上,老鹰拍拍翅膀,恼怒地尖叫。

    “那只鸟讨厌你,步扬影,”蕊蕾道,“那是有理由的。他原本是个人,却死在你手中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知道,”步扬影老老实实地回答,一边努力回忆自己在峡口所杀之人的面容。“你说塞外之王会收留我。”

    “不错,”蕊蕾道。

    “首领离这儿远着呢,”叮当衫说,“芮温,捅他。”

    大个子矛妇眯起眼睛:“这乌鸦想加入自由民,就得凭真本事。”

    “要我做什么都成。”很难出口,但步扬影还是说了。

    叮当衫的骨甲随着狂笑而剧响。“去毙了汪万里,杂种。”

    “想都别想,”汪万里说。“转过来!步扬影,受死吧!”

    说时迟,那时快,汪万里的剑已劈至眼前,长夜反地上弹格,碰撞的力道几乎把它从步扬影手中震飞。他踉跄后退。不管要你做什么,都不准违抗。他将长柄剑双手交握,利落反击,却被高个子游骑兵漫不经心地扫开。

    两人你来我往,黑斗篷交织一体,青年用快捷灵巧对抗汪万里左手剑的凶蛮力量。

    刹时间,汪万里的剑无处,左左右右,如飞雨迭至,剑随心动,潇洒自如。步扬影只觉手臂逐渐麻木。

    即使白闪用牙齿狠狠撕扯游骑兵的小腿,汪万里还是踏稳了脚步。但在那一瞬间,当他扭时,露出了破绽。

    步扬影一剑递出,反手一撩。游骑兵向外让开,似乎这一击未起作用,但紧接着喉头浮现一连串朱红的泪滴,明亮鲜活,犹如红宝石的项链。最后血如泉涌,汪万里倒了下去。

    白闪的口鼻也在滴血,但长柄剑只锋尖有染,在最后的半寸。步扬影把雪狼赶开,跪下来搂住兄弟。最后一丝光芒正从汪万里眼中褪去。“……锋利。”他说,伤残的手指举起又落下。他死了。

    他知道,步扬影麻木地想,他知道他们会要求我做什么。他突然想起纳兰无敌,想起小眼木生和黑塔,想起留守流放处的各位兄弟。难道我从此就要失去他们,正如我失去了亲兄弟步扬明、步扬楠和步扬飞?我到底是谁?我到底在做什么?

    “扶他起来。”一双粗糙的手在拉他。步扬影没有抗拒。“有名字吗?”

    蕊蕾替他回话:“他叫步扬影,是北冥城城步扬尘的血脉。”

    芮温笑道:“呵呵,谁想到?大名鼎鼎的汪万里竟死在贵族老爷的杂种手里!”

    “捅他,”叮当衫坚持。老鹰朝他飞去,停在骨盔上,刺耳地呐喊。

    “他投降了,”蕊蕾提醒他们。

    “是啊,还杀了自家兄弟来证明,”一名头戴生锈的铁半盔、相貌平庸的矮个野人说。

    叮当衫骑近前来,骨甲响个不停。“那是狼做的下流勾当。汪万里的死该算在我头上。”

    “呵呵,我们都看到你跃跃试呢。”罗温嘲笑。

    “他是个狼灵,”枯骨之王说,“乌鸦!我不喜欢他。”

    “倘若他真是狼灵,”蕊蕾说,“就能吓着我们吗?”其他人叫喊着表示同意。透过焦黄的头骨眼洞,叮当衫恶狠狠地瞪视步扬影,但最终不得不让步。好一帮自由民,步扬影心想。

    他们在汪万里倒下的地方用松针、灌木和断枝垒起柴堆,就地焚尸。有的木料还有绿意,所以燃起来和缓而多烟,片片黑羽,高升至明亮的晴空。叮当衫取走几片焦骨,其余人掷色子决定其他东西的归属。得到斗篷的是蕊蕾。

    “我们回风声峡?”步扬影问她。他不知自己重新面对那片高山时会作何感想,也不知他的马能否坚持。

    “不,”她说,“我们后什么也没有了。”她望他的眼神带着一抹怜伤。“塞外之王已率大队人马沿河南下,浩浩朝你的流放处进发。”

    步扬影暗自心惊。

   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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