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九章 醉翁之意 (第3/3页)
景澈永远都不在这大凡之列中。她我行我素,胆大妄为,自小就没有养成看人脸色的习惯,如今自然也不会。更何况,她认为她做的事不错,她便绝不会动摇。
就是因为喝酒,才让师父喝得没有了斗志,连这天下都不救了。他明明晓得,那么多人在期待着他,在渴望着他的剑为族人而拔,可是他偏偏软硬不吃,只晓得喝酒,只晓得做一个缩头乌龟。
他说是因为他怕死,她才不信。若是真的怕死,他便不会在红尘客栈中孤身迎敌,不会为了她与妖王姑湛斗。他总是一脸醉醺醺满不在乎,可是她晓得,他在乎的东西可多了。
在她眼里,世界被划分得很简单,非黑即白,非爱即恨。她看不到那些蜿蜒曲折的隐情,她只晓得,众生又期待他,他又有这个本事,就应该去救天下。但是他就是喝酒喝得太多,才导致偶尔神志不清。
所以她要帮一把自己的师父。
手伸出窗外,吹得衣袍猎猎作响。葫芦里的酒逆着咆哮的海风飘摇洒落在翻腾的海面之上。海风带着腥气灌进舱里,很快便被那股来势汹汹的酒香所覆盖。
然而,百里风间却异常平静而没有神情地注视着她的所作所为,不笑,亦不怒,眼里毫无由来地浮起一层悲悯。
不是对任何人的悲悯,而是对他自己的。
“阿澈啊,”他唤得极其随意,却听起来有股很郑重的意味,不是往日里长辈对小辈的口吻,而像是与一个交往多年的知己促膝谈心,“没有用的。”
不要再拯救他了,没有用的。
他的每一个字眼仿佛都是从酿了百年的酒坛子里捞出来一般,夹带着悲哀扑面而来。酒所带来的麻木已经渗透了他的每一寸骨骼。
一个饮酒之人,非常坚定地承认自己醉了,那他,究竟是醉了没有?
被他脸上如此悲哀的神情摄住,景澈也愣了。
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。她只是单纯地想让师父不要再喝酒了。可是师父为何是这般神情?
走过去,又像是一只温顺的兔子一样老实蹲到他身边,手肘支在他膝盖上,正好能清楚地看见他所有的神情。
这一张好看而又沧桑的脸,俊朗得像是一把上古神剑。然而神剑的剑鞘却覆满了锈斑,尽是颓靡凄凉。他的不修边幅,他的吊儿郎当,他的满不在乎,他的醉生梦死,其实都是他的掩饰。他所有的雄心和激愤,才华与热枕,都被包裹在剑鞘之中。
都是初心,不曾腐朽。
神剑自己不肯出鞘,世上更无人能拔得出他。
“阿澈只想帮师父,然后师父去救天下。”小小的少女眸里神情灼灼。
他轻轻抚着她的长发,嘴角的笑意惨烈:“可是,阿澈啊,你晓得不晓得,这个天下因为我而多出的血腥,师父根本没有办法去面对啊。”
似懂非懂地注视着他漆黑的瞳仁,海风苦涩得厉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