〔七十四〕心神俱灭 (第3/3页)
他的笑笑吗？呵，我连自己是谁，也不能分辨了呢，真是悲哀。
为什么，我要看到身边的人一个个变了模样，一个个走上绝路？
一路急奔，急奔。
脚步狠狠刹住，我呆呆地看着前方不远处苍白的雪地上一片嫣红。
冰天雪地中，他全身只着一条单裤，横躺在雪地之上，身上，是数不清的伤痕。
在他的腹上，竟然置着烛火。这便是，点天灯吗？
暗红的血液诡异地随着苍白的积雪蔓延……
我几乎站不住脚步，脑中一片空白，满眼都是那个赤身躺在雪地上的男子。何其骄傲的人，却是连死，都没有尊严？
疯了一般，我冲上前，脚下却是一软，一下子狠狠趴在雪地上之上。
一阵渗入骨髓的寒凉随着我的指尖渐渐渗透我的四肢百骸。
手脚并用，满身满脸都染上了白雪的痕迹，我狼狈不堪地爬到他身边，拂去置于他身上的烛火，手上被火炙得钻心的疼痛，只是此时却仿佛只剩麻木。
他的腹上……只剩焦黑一片。
雪，一片，一片，纷纷扬扬。
我颤抖着脱下外衣，紧紧裹在他的身上，我抱着已被烛火烧得脱了形的身体，曾经那样温暖的胸膛，唯剩冰凉……
紧紧抱着，泪水终于决堤而下。
“仲颖，仲颖……不是我，不是我……”缓缓伸手，我轻轻抚上他的面颊，我低喃着。
他紧紧闭着双眼，不理我，可是嘴角，竟然带着笑。
为什么要笑？为什么要笑啊！
设计害你的，不是我！不是我。不要这样带着笑去死，不要这样，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……
就算他负尽了天下人，可是唯独对我，他是看得比自己的命更重的，可是我，我真的从来没有希望过他的死亡！
如今，真真是遗臭万年了……
“不是我，不是我啊！仲颖……”紧紧抱着他，我尖叫着，歇斯底里。
明明知道我的狡猾，却一厢情愿地将我在怀中。笨蛋……为什么不明白我……
他野心天下，却因我而甘愿放下屠刀。我，果然是他的克星呢。
鬓发间，双飞犹在。此时的他，却已气息全无。
我低头抵着他的额，腿上的鲜血缓缓流出，与雪地上的殷红交织成一幅绚烂而诡艳的图画……
“仲颖。”我唤。
他没有应我。
“仲颖，为什么不理我……你从来都不会不理我……我是笑笑，我是仲颖的笑笑啊……生气了么……生笑笑的气了么……笑笑错了，再也不敢淘气了……求你……不要不理我……不要不理我……”
我靠在他身上，仿佛自己……也已成了一具尸体。
这世上，还有谁会在雪天为我准备礼物？
这世上，还有谁会以性命来维护我？
这世上，那个叫做仲颖的男子……不见了……
银装素裹的长安城，我坐在雪地里紧紧拥着那气息全无的男子，号啕大哭……
他再也没有睁开眼……再也没有抚去我脸颊上的泪痕……
他，再没有对我说，笑笑……
他，一动也不动。
没有董卓，我便不是笑笑；没有董卓……我，笑给谁看？
“仲颖，等等我……”
“不要走太快，黄泉路上，等等笑笑啊……”
天，渐渐亮了，周围的雪在渐渐融化。
那长安宫外的大街上，我紧紧和他拥抱在一起……
我以为，故事……便这样结束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