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千零九十八章 双星子 (第3/3页)
过了多久,我才被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惊醒。我警惕地抬起头,看到一个陌生人站在我面前。他身着一袭黑衣,脸上蒙着面,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。”
“这是......孔鹤臣的人?”苏凌问道。
边章微微点了点头道:“我警惕地问他是说,那人没有回答,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封信递给我。”
“我疑惑地接过信,打开一看,上面写着:“先生,事急矣。鹤臣已然竭尽全力助您逃离此地,望您见信无疑,先生之妻女及鹤臣,在龙台翘首以盼先生平安前来。”
“我看完信,心中一阵犹豫。我虽然与孔鹤臣他们这些所谓清流联手,但他们所作所为,我却看的清楚,皆是呼喊口号,实际上贪生怕死之辈......我若此时前往龙台,他们会不会出卖我,直接将我交于萧元彻手中呢?”
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虑,那人开口说,他们并无恶意。孔鹤臣大人和许韶夫子早知此事,他们都希望我能平安。”
“我虽然对孔鹤臣和许韶十分失望,但此刻,我已别无选择。我答应跟他们走,但是......他们必须要答应我一个条件,否则而我便自投萧元彻撼天卫营,换我兄弟边赋......”
“什么条件?......”苏凌问道。
“我要再见我兄弟边赋最后一面,我要亲眼看着他被处斩!......”边章咬着牙说道。
“他答应了你?......”苏凌问道。
“他并没有立刻答应,只说兹事体大,需要传书给孔鹤臣......我说我可以等,但是若在此期间,我兄弟被杀了,我也将自戕......”
”那人没有办法,只得带我去了飞沙城他们清流一派开的暗桩客栈,给我单独找了一间屋子,告诉我不要出来,一日三餐由他们送进去......如此,我在那屋中煎熬的等了三日,那人推门而入,手中拿了一封信,说,有回音了......”
“我一把夺过那信,撕开信封,却见一张白纸上只写了一个字,连署名都没有,但那个字我认得......那个字是,可!”
“接下来,清流一派的人在沙凉暗中运作,见到了沙凉太守马旬璋......”边章道。
“什么......马旬璋竟然知道此事?!......”苏凌大惊。
“不,马旬璋并不知实情,只是清流以有一边氏远族亲戚想要探望边章为由,希望马旬璋能够找撼天卫通融一番......马旬璋与我也是交往已久,对我德尔遭遇爷爷很痛心,只是他爱莫能助,于是马旬璋便答应了下来,去见了撼天卫一都尉......”
“我们买通狱卒,我穿一身宽大的黑衣,带着大黑帽遮挡我的五官,低着头,进了那死囚牢中,终于见到了阿赋......”
“阿赋的十指已经找不到完好的指甲......”边章说着,再次泣不成声。
“我不敢说话,我只站在牢门外,远远的看着他......”
“他就......他就躺在霉烂的稻草堆里,哼着小时候我哄他睡的《瓮中谣》......"
“我不忍再看,转头又去了另外一间死牢,那里我看到了我的弟媳和我那小侄女。”
“弟媳看见了我,先是眼中一亮,然后瞬间暗淡,只缓缓的用手指指了指她的胸口,又指了指我,便低头,不说不动......而我那小侄女,浑身脏兮兮的,蜷缩在她母亲怀中,已经睡着了......”
“我实在不忍再看,压抑着自己的呼吸,疾步地走出了死牢,一直走到那无人的暗巷之中,我因为压抑而无法呼吸,此时此刻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,我瘫靠在石墙上,嚎啕大哭......我从来没有觉得,我是那么的无助......”
苏凌长叹摇头,半晌方道:“前辈,边赋替你而死,悲壮无悔,想来他死,也觉得死得其所了,边赋妻女深明大义,愿陪边赋同死.....这一世,他们过得太苦,在地下,也算一家团圆了吧......"
边章无力的摇摇头道:“那是我的兄弟,我的亲人!我边章怎么忍心让他们死!......我的心中,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.......无论如何,千难万难,九死一生,我要救边赋,救我的兄弟一家!”
“于是......我彻夜不眠,瞒着那些清流一派的人,暗中制定我的计划......"
苏凌闻言,眉头紧蹙道:“前辈......您这样太冒险了,弄不好,你也活不了了!......"
边章却不回话,只是喃喃地说道:“行刑前夜,我扮作运尸人混进死牢。隔着栅栏,我看见赋弟......他蘸着脓血在囚衣上写下了一句诗......"
“双星本是一瓮酒,醉罢东风各西东。”、“双星本是一瓮酒,醉罢东风各西东......”
边章喃喃地念着,忽的仰头凄然的大笑起来,接着便是一阵嘶哑的哭泣。
“我给了那看守死牢的人重金,说我是边章族亲,要跟他说些话,希望这些看守们能单独留些时辰,让我跟边章说会儿话,那些人皆是见钱眼开的主,自然愿意......"
“待那些守卫走后,我发疯一般,要扯锁链时,边赋他却突然用头撞柱,嘶哑的喉管里挤出不成调的呜咽——那是我们儿时偷酒,怕被父亲发现时约定的暗号......快走!”
“铁链的声音,惊动了那些守卫,我没有办法,知道事不可为,只得离开了死牢,回去之后,我大哭了一整夜......"
"问斩那日,我藏在刑场对面的酒肆阁楼。午时三刻,囚车碾过青石板路,他戴着我的白玉冠,穿着我常穿的月白襕衫。百姓往他身上砸臭鸡蛋,他仰头饮尽断头酒,酒液顺着溃烂的下颌流进衣领。"
“刽子手扬刀时,他忽然望向我的方向。染血的嘴唇无声开合,我却看懂了他说的是什么......”
“说的是十岁那年的童谣......”
"泥做瓮,血酿酒,哥哥醉倒弟弟走......"
"头颅滚落的瞬间,清流派已经做了后手的应对准备......"边章此时已经哭不出眼泪来,声音极低而沙哑道。
“请流派竟然有后手的应对之策?到底是什么?......"苏凌有些意外道。
“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......我弟边赋断头之时,请流派提前准备的三十七具替身尸首同时出现在各州府。许韶在灞南、孔鹤臣在龙台,丁士桢在京畿同时放出风声,说边章冤魂不散,子时能从酒瓮里爬出来索命......"
"萧元彻惊惧,连夜派撼天卫挖遍龙台酒窖......龙台人心惶惶,折腾了月余,此事才渐渐消散......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