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9章 呵呵(无需订阅本章节) (第3/3页)
因此一蹶不振。
如今他可以说,是因为自己只以强大实力为心灵依靠,拥有十足的自信,被击垮时才会是那样脆弱。
然而,葛杰夫不一样。
「安兹•乌尔•恭。那个怪物恐怕跟夏提雅•布拉德弗伦拥有同等的实力,而葛杰夫却能挺身面对,与那种存在对峙。」
葛杰夫那时候,并不是为了想活命之类的窝囊理由才提出单挑的。跟布莱恩以前几乎快要哭出来,拿着剑对夏提雅乱挥的心态肯定是完全不同的。
那么他是为了什么那样做?
「我不懂,你为什么不逃?」
布莱恩呕血似的挤出话来。
「为什么要选择一死?那个怪物不是说了要放你一马吗!应该要累积力量,再行挑战吧!你为什么要那样!如果要死,我多想跟你一起死啊!」
如果不能超越葛杰夫,布莱恩宁可跟他一起死。
布莱恩看看自己腰际的武器。
是暂时准许他借用的剃刀之刃。
布莱恩拔出剃刀之刃,发动武技。
「四光连斩」。
这是葛杰夫在御前比武击败布莱恩的武技。
四道刀光砍开栏杆,简直毫无阻力,就像切开水面一样锋利。
「这招也是因为你……我一直很崇拜你……我多希望能跟你一起死啊。为什么不让我跟你并肩战斗,为什么不叫我跟你一起死!」
布莱恩以手掩面。
眼睛深处在发烫,但没流下眼泪。
这时,喀喀的脚步声传进布莱恩耳里,他只想得到一个人会来这里。
「……都说年纪大了会变得爱哭,真的呢。」
「我觉得失去重要之人的伤痛跟年龄无关。」
果不其然,是那个沙哑的声音。
「……抱歉啊,克莱姆小兄弟,把事情都丢给你处理。」
布莱恩擦擦眼睛,收剑入鞘,转过头来。一脸严肃的克莱姆还穿着整副铠甲,站在那里。
「不过就算我在,也帮不上什么忙吧。在这状况下应该也不会有人跑出来暗杀国王。所以,后来怎么样了?」
「是,关于巴布罗王子尚未归返一事,已经决定明天派出搜索队了。」
由于无法动用士兵,所以好像会雇用冒险者们进行搜索。
「再来是耶•兰提尔的转让事宜──没人提出异议。全体贵族一致赞成,国王也同意了。」
听起来拥王派的贵族们似乎也赞成。
恶魔骚乱之际,拥王派增强了力量,因此才能动员这次的大军,但大败造成了严重的余震。再说这附近是国王的直辖地,把此地交给对方,只有王族会直接蒙受损害。他们大概是觉得既然如此,为了自己能存活下去,也只能这么做了。
这次换成拥王派势力减弱,贵族派抬头。
今后将会变成什么局势?
无意间,他发现克莱姆的身体在发抖。
大概不是出于愤怒,而是恐惧吧。想起那幕光景,使他破裂的心发出了惨叫,仿佛那种无以抗衡的绝望仍然贴近着自己。
「……现在想起来,才觉得好可怕。」
那大概就类似火灾现场的蛮力吧。
布莱恩想起克莱姆站在自己身边,要与魔导王一战的身影。接着他想克莱姆也许会知道答案,于是问他:
「欸,你告诉我,葛杰夫为什么要提出单挑?」
克莱姆露出狐疑的表情,布莱恩心想也许自己问得不够清楚,正要补充说明,但克莱姆比他先开口,说道:
「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,没关系吗?」
「没关系,什么都好,你说说看。」
「……也许是想展现给我们看吧?」
「……展现什么?」
「魔导王安兹•乌尔•恭的强悍,还有……大人可能是想开创未来吧。」
「未来是指?」
「是,也许大人是想让我们带一些今后敌对时的对策与纪录回来。」
那种冲击有如一道雷击,从头顶一路窜到脚尖。
除此之外没别的可能了,克莱姆说的就是正确答案。
那个男人一定是赌上性命,想尽量引出一些情报。身为魔法吟唱者的魔导王,不可能不带随从就接受近身战。但也许奇迹能再度发生,葛杰夫就是将希望赌在那个机会上,那么他想把这个可能性托付给谁呢?
布莱恩不禁嘲笑自己,连这种事都想不到。
如果是这样──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呢?既然自己已经知道葛杰夫的心意了。
布莱恩陷入沉思,使得寂静造访两人之间,克莱姆似乎有点忍受不住,向他问道:
「……话说回来,史托罗诺夫大人不愿复活了吗?」
「葛杰夫就是那种男人吧。」
即使使用了复活魔法,也不是一定就会复活,据说对自己人生感到满足的人会拒绝复活。
「国王似乎不肯同意。」
「可想而知,不过,那家伙不会复活的……你好像不能理解啊。」
「是,我不明白史托罗诺夫大人的想法。我总觉得应该复活,继续尽忠。」
「是吗,克莱姆小兄弟这样想很好。我……如果我死了,不要让我复活。我不觉得自己……有走过充满遗憾的人生。」
「我倒是希望有人让我复活,我想为拉娜大人尽心尽力,直到陨身灭命,不过也要有那个钱才行。」
在王国只有一位魔法吟唱者能使用复活魔法,她一定会索取超高的──正当的复活魔法使用费。
恶魔骚乱时因为所有冒险者组成一队,所以好像算是特例,但平常进行复活时,必须支付大笔金额。那笔金额贵得吓人,平民或是士兵就算花一辈子也赚不到,克莱姆也是如此。
布莱恩没说「公主殿下会帮你付吧」,只是回答「这样啊」。
沉默再度降临,这次换布莱恩先开口。
「我一直很想打倒那家伙……」
克莱姆没答话,布莱恩也不期待他答话。不对,冷静一想,这种事跟克莱姆说也没用,但他就是很想发泄一下累积在心里的某些东西。
「以前我曾经输给他,所以我很希望下次能赢他。但是,如今已经没机会了……唉,让他给跑啦。」布莱恩望着夜空。「可恶……」
「……布莱恩先生。」
我该怎么做?
该怎么回应葛杰夫的心意?
「不,也是,我在犹豫什么?只有两条路,要么继承他的遗志,要么不继承,就这样。我要……赢……?啊,原来如此。」
答案根本就只有一个。
布莱恩脸上露出凶猛的笑意,将剃刀之刃对准天空。
「哼!谁要继承你的遗志啊!」
布莱恩从五脏六腑深处发出怒吼。
「是你自己选择送死的!竟敢给我选了最轻松的路!你就在阴间好好后悔吧!我──我要用我的方法超越你!克莱姆!喝酒啦!酒!喝个痛快!」
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。
但他才不要乖乖继承葛杰夫的遗志,这样自己岂不是永远赢不了他?
反正今后自己一定会常常想起葛杰夫的事,不过,现在就暂时忘了他吧。
布莱恩伸手搂住困惑的克莱姆的肩膀,硬是往前走,感觉双手变得轻了一些。
人们都在期盼春天的来临,尤其是亲身感受着大地回春的农村更是如此,不过都市地区也是一样的。只不过,都市地区是以不再需要木柴等暖气费,来感受春天的来临。
耶•兰提尔迎接了春天到来,然而这一天城里只有寂静。
大道上空无一人,仿佛城里没有半个活人。但是,关起百叶窗──仔细一看会发现开了个小缝──面对大道的房屋当中,有着人们的气息。那是人们屏气凝息偷窥外头的气息。
就在这天,耶•兰提尔被转交给安兹•乌尔•恭,成为了魔导国的都市。
第一道城门开启,表示欢迎的钟声响起。
等经过一段够长的时间后,第二道城门开启,钟声再度响起。
第二道城门与第三道城门之间,正是都市居民最多的区域。
居民们虽然害怕,却没有逃出都市,因为他们知道就算逃走,也只能过着毫无希望的生活。
就算是师傅或工匠阶级的人,去了其他都市,大多还是得从徒弟阶级开始做起。
历史悠久的都市当然都有所谓的既得权益,外人来到这里,自然得从最低阶级开始往上爬。换句话说,就算逃到别的都市,大多数人都会找不到像样的工作,一辈子得在贫民窟过活。
无处可逃的民众──大多数居民都留了下来。
不过他们仍然做好了打算,一旦有生命危险就要逃走。这是当然的了,他们听说新的领主……不,新的君王是个可怖的存在。
据说他是屠杀了王国军的魔法吟唱者。
据说他是外形有如不死者的冷血存在。
据说他是最爱沐浴儿童鲜血的怪物。
诸如此类,没一项好的传闻。
所以民众都躲在门窗后面偷看,想看安兹•乌尔•恭一眼。
不久,安兹•乌尔•恭一行人来到了大道。
看到他的模样,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。
因为他的外形正如传闻。
第一个现身的人还好,走在队伍前头的人,是一位散放明月光辉的美女。
她身穿纯白礼服,一头乌亮黑发,肌肤有如雪白大理石。以琳琅满目的珠宝妆点己身的模样,甚至引不起肉欲或嫉妒。不过,头部长出的犄角以及生于腰际的黑色羽翼,尤其是那副美貌,都让看到的人知道她不是人类。
宛若女神的绝世美女身后,跟着一群战士。看到他们,居民们都吓得发抖。
从铠甲形状的差异,可以看出战士们分成两队。
第一队如果要取名字,或许可以称为死亡骑士团。
他们手持几乎覆盖四分之三身体的塔盾,右手拿着波纹剑。
破烂不堪的披风随风飘扬,身高超过两公尺的巨大身躯穿着黑色金属制成的全身铠,上面布满类似血管的鲜红纹路。铠甲上到处突出锐利尖刺,简直就是暴力的化身。
头盔冒出恶魔犄角,脸部位置开了洞,露出腐烂的人脸。空荡荡的眼窝当中,对活人的恨意与杀戮的期待化为耀眼红光。
另一队如果要取名,应该称做死亡战士团。
他们携带着握柄很长的单刃剑,腰上挂着手斧、钉头锤、十字弓、鞭子、短矛等多种武器。每种武器都满是伤痕,证明它们是经过长期使用的。
这些人身高约莫两公尺,穿的铠甲可以算是轻装。他们身穿不知道是用什么动物的皮革制成,破烂不堪的皮甲,上臂与脸部等部位缠着咒带──写着咒字的绷带。
绷带底下隐约露出的,跟刚才那些人一样,是绝不可能属于活人的残破脸孔。
两支军团的所有成员,看起来都像是拥有压倒性力量的存在,然而当他们好几个人抬着的轿子映入视野时,至今的冲击被更强烈的冲击覆盖,忘在九霄云外了。
坐在轿上的不死者,飘散出震慑人心的死亡气息,散发冲天的黑色烟雾。不只如此,背后还发出漆黑光芒。
所有人都立刻直觉认定。
那就是安兹•乌尔•恭。
很多人都确定了一件事,那就是自己不可能在这种人底下生活,不是一句生命危险就能了结的。就在这时,传来了用力开门的声音。
民众好奇地从小小隙缝拼命偷看外头的情形,看到一个小孩在奔跑。小孩手上握着什么东西,往安兹•乌尔•恭的异形队伍跑去。后面追着一名脸色发青的女性,应该是母亲。
「把爸爸还给我!」
小孩稚嫩尖锐的声音异样地响亮。
「把爸爸还给我!你这怪物!」
男孩手臂一挥,扔出了某个东西。是石头。
小孩拿着的石头往一行人──八成是瞄准了安兹•乌尔•恭──飞去。
或许也是因为紧张,石头根本飞不远,掉在地上滚了滚。
后面追上来的母亲一副魂不附体的神情,仿佛明白到自己与小孩即将面临的命运。
母亲从背后抱紧了小孩,拼命用自己的身体想保护他。
「小……小孩子不懂事!求求您!请大人饶命!」
听到母亲拼命求饶,美女微笑了。
得救了,那副慈母般的温柔笑靥,让所有人都不禁放下心来。
「──敢冒犯安兹大人,罪该万死。」
不知何时拿出来的,美女手中握着一把巨大的长柄战斧。无庸置疑地,美女的臂力超乎常人。
战斧的用途也很容易想像,而且不可能猜错。
「还真是养了头劣等家畜呢,每公斤单价低落可是畜牧业者之耻喔。」
看着美女慢慢走来,母亲领悟到自己与小孩将面临何种命运,抱紧了孩子。
「求您了!放过,放过孩子吧!我的性命任您处置!求您了!」
「你这是什么话?我怎么可能杀你呢?安兹大人不喜欢无谓杀生,不会滥杀无辜的。你尽管放心,等着一堆绞肉在自己手中完成吧……我自己是满喜欢炸肉饼的。」
不知道她会用什么方法杀死母亲抱紧的孩子,但所有人都明白孩子的短暂人生将在几秒钟后结束,也没人挺身相救。
所有人都不想看到即将发生的惨剧,却没有人能别开视线。
孩子与母亲都被美女发出的阴气吓得不能动。
「你就一边后悔不该得罪这世上最崇高的伟人,一边死去吧。」
美女正要挥动巨大武器的瞬间──轰地一声,大地震动了。震动来自挡在可怜的两人与美女之间,刺在地上的大剑。
在这个都市里,没有人不知道那把剑──以及剑的主人。
活生生的传说。
不败的战士。
悲天悯人的大英雄。
看到唯一能拯救两个可怜人的存在登场,每个人都在心中高喊大剑之主的名字。
──黑暗战士,飞飞的名字。
身穿漆黑铠甲的男人在大道上缓缓现身,拔起刺在地上的剑。他把大剑一转,挥开沾在上面的尘土。飞飞另一只手也已经握住了剑,进入战斗态势与美女对峙。
「不过是小孩子扔颗石头就这么粗暴,会嫁不出去喔。」
「被你这样讲,我一点都不高兴……嗯哼!对安兹大人无礼的人,无分大人小孩,全都得死。」
「如果我说我不准呢?」
「那我就当你有意反抗统治此地之王,宰了你。」
「是吗,那也不错。不过,别以为你能轻易取我的性命。做好死在这里的觉悟,放马过来吧。」
飞飞灵巧地挥舞双手的大剑,摆好架式。那大胆而充满魄力的态度,确实不负英雄之名。
「你们保护安兹大人。」
美女对身后率领的黑铠战士们下令后,自己也举起握在手中的长柄战斧。
旁观的民众本以为飞飞一定能获胜,然而对峙的两人散发的同等气魄否定了这种看法。他们直觉认为美女也是能与飞飞匹敌的战士,无庸置疑。
两人以公厘为单位,慢慢缩短双方的间距。打破这种一触即发的氛围的,正是安兹•乌尔•恭本人。也许是借助魔法的力量,安兹无声无息地跳下轿子,降落在地上,从背后抓住美女的肩膀。
「安兹大人!」
安兹就这样凑到美女耳边,低声说了些什么。美女脸上洋溢着令人着迷的温柔笑意。
「好的,安兹大人,谨依尊命。」
美女向安兹行了一礼,然后将长柄战斧指向飞飞,不过已经没有刚才的杀气了。
「……还没问你的名字呢,报上名来。」
「飞飞。」
「是吗,飞飞。我问你,你认为你能打赢我们吗?」
「……不,不可能。即使以命相搏,也只能杀了你,或是那边那一个吧。」
听到这番话,绝望感袭向市民们的心头,因为这下他们知道,就连那个大英雄也只能杀死其中一个怪物。
「再说……我如果拿出全力应战,会有很多人遭到波及而死,这我做不到。」
「真是愚蠢,拥有优秀的力量,却为了弱者──废话说多了。安兹大人似乎想跟你做个提议,心怀感激听着吧。安兹大人要你投降,加入我们纳萨力克。」
「──他疯了吗?」
「真是失礼,安兹大人并不打算以杀戮与绝望支配这个都市,况且杀掉人类对安兹大人又没什么好处。但就算这么说,这个都市的居民大概也不会相信,所以我要你在安兹大人身边做事。」
「……什么意思?」
「今后,这个都市也许会有人跟刚才那个蠢货一样,对安兹大人丢石头。发生这种状况时,我要你砍下那人的头。相对地,你可以待在安兹大人身边监视,以防安兹大人欺凌这个都市的无辜百姓。」
「……原来如此,也就是要我当监视人,随侍他身边是吧?」
「有点不对,我刚才也说过,你得亲手处决造反之人。也就是说你是市民代表,同时也是法律执行人。」
「我无意遵从恶法。」
「我们也无意施行那么恶劣的法律啊。所以你的打算呢?如果你不愿意将自己的剑献给安兹大人,我就要视你为危险人物,在这里杀了你,无论会波及多少人类。」
飞飞环顾周围。
「我是为了某个目的而旅行,本来是不打算成为任何人的属下……」
「如果这是你的回答,那也行。那么就来波及居民,厮杀一场吧?」
「等等!别贸然决定,我还没说我要怎样。再说我有个搭档,她要怎么办?」
「那么那人也一起侍奉安兹大人吧,除此之外还会有别的答案吗?」
「要是以前的我,一定会以旅途的目的为优先……看来我对这都市意外地有点感情了。我无法对你们屈膝,这样也无所谓吗?」
安兹再度靠近美女,低声呢喃了几句。
「安兹大人说他准许,飞飞,你就为安兹大人效力吧。」
「……知道了,不过记住,只要你们毫无来由地伤害这个都市的人民,这把剑就会砍下你与你们的脑袋。」
「……那么当这个都市的人类反抗安兹大人时,你就用你的剑砍下叛徒的脑袋吧,就算是小孩也一样。真期待看到这个都市的人造反,以及你心痛地杀死市民的模样呢。那么我们先走了,你随后跟上吧。」
安兹•乌尔•恭一行人开始慢慢前进。等到异样地长的队伍终于结束,他们都走远了,人们才从家家户户中蜂拥而出,让人惊讶原来这里有这么多的市民。
他们异口同声赞扬飞飞的名字。
飞飞害臊地伸出双手推辞,这时传来清脆的「啪」一声,一看,母亲给了孩子一巴掌。
「你怎么这么大胆!」
她连续挥了孩子好几个耳光。
母亲跟孩子都在哭,但母亲仍然不停手。
飞飞抓住了母亲的手。
「差不多够了吧,我有点事想问他。」
「这孩子给飞飞大人惹了麻烦!真的非常抱歉!」
「不,别在意,我才要道歉。啊,你也别哭了,我有点话想问你。」
飞飞拼命安抚哭泣的孩子,问他为什么会做出那种事。
大家都以为男孩是想为父亲报仇,但男孩说有个奇怪的男人怂恿自己,让他以为扔石头才是正确的行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