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85章 无奈(请不要订阅本章) (第3/3页)
克来姆来说毫无胜算的敌人单手握着出鞘的利刃,眯细了眼问道:
「都已经借由『警报』(Alarm)得知有人入侵,还特地为了不碰上他们而走密道了…………我看还是应该另外做一条通道吧?」
「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?」
后方的男子尖声尖调地回答。
「哎育?那个男生好像在哪儿见过呢?」
「在这种状况下,要是跟我说你睡过那个少年,可别怪我发脾气喔?」
「讨厌啦,沙丘隆特。怎么可能嘛。我想起来了,没错,是这世界上我最痛恨的那个贱货的部下呢。」
「哦,那就是那个公主大人的部下喽。」
沙丘隆特从头到脚打量着克来姆身上的每个角落。
后方的男子视线中流露出令人生厌的情欲之色,但沙丘隆特的眼神是在看清克来姆作为战士的力量,或者是如毒蛇般判断能否将猎物一口吞下肚。
后方的男人伸出舌头舔舐嘴唇,向沙丘隆特问道:
「我想把那小子也带走,如何?」
无视于克来姆内心的大叫,沙丘隆特转向克来姆。这人的姿态本来就没有一点破绽,现在克来姆更觉得像是面对坚不可摧的城墙。
沙丘隆特突然踏出一步。
迎面而来的压力让克来姆后退一步。
力量差距悬殊的战斗,当然通常都不会花太多时间。然而,克来姆却得开始执行这项艰难的任务。
(只要维持防御态势,专心抵挡攻击,应该可以争取到其中一位大人赶来的时间。)
不过,在那之前得先做一件事。
克来姆深深吸进一口气。
「请来救我——!」
他扯着嗓门大喊。几乎要把累积在肺里的所有空气都吐出来。
单打独斗获胜不能算是胜利。捕获这些人不让他们逃走才是胜利。反过来说,如果让这名男子这样的强者——也就是很可能掌握多数情报的人逃走,那等于是全盘皆输。
既然如此,大声求助又有什么好犹豫的呢?
实际上,沙丘隆特的脸色顿时凶恶起来。
如此一来,对方就有必要短时间决胜负。换句话说,战斗很可能变成以大招为主。
克来姆不敢松懈,持续观察。
「苛可道尔先生。要把这家伙带走变得有点困难了。我得在援军赶来前解决掉他。」
「怎么这样啊!你不是六臂之一吗。连把这么一个小鬼打昏都办不到吗!这样岂不是有负幻魔之名!」
「这样讲就尴尬了。好吧,我会尽量试试,不过请您记得,只要能让您逃走,就算是我方的胜利喔?」
克来姆不敢松懈,瞪着沙丘隆特,想找出他被称为幻魔的来由。如果是绰号的话,总不会取个离本身能力太远的名字。既然如此,只要查出理由,就能掌握对方一部分的能力。只是很可惜,他无法从对手的外观或装备品看出任何端倪。
克来姆深知战况于己不利,但仍然发出咆孝鼓舞自己。
「这扇门有我死守。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,你们别想逃离这里!」
「办不办得到,马上就能分晓了。等你被我打趴在地,丑态尽出时就知道了。」
沙丘隆特慢慢举剑,摆好架式。
(嗯?)
克来姆怀疑起自己的眼睛。
那剑的形体摇曳了。不是眼睛错觉。那异常现象很快就消失了,但克来姆确定自己没有看错。
是某种武技吗——
对手之所以称为幻魔,想必来由就在这里。这就表示对手已经发动了某种力量。他并没有大意,但还是该提升警戒等级。
沙丘隆特踏进攻击范围,挥剑一砍。
那动作实在不像能与精钢级冒险者匹敌。甚至比克来姆还差一点。他配合挥剑的轨迹,举剑准备抵御——冷不防感到一阵寒意,连忙跳开。
突如其来地,躯干侧面发生一阵剧痛,差点被打飞出去。
「唉啊,呜!」
他就这样发出杂乱的脚步声后退,撞上墙壁。没那闲工夫思考发生了什么事。沙丘隆特已经逼近眼前。
他跟刚才一样挥剑砍来。克来姆擧剑保护头部,一个觔斗飞向左边逃开。
右上臂产生剧痛。
他在一段急速翻滚后直接起身,看也不看就往背后挥剑。
剑刃只砍到空气。
知道对手无意追击后,他按住右臂回头一看,只见沙丘隆特正一边留意自己的举动,一边跑向通往楼梯的门前。
克来姆无视于试着开门的沙丘隆特,望向苛可道尔。他想既然沙丘隆特待在这里是为了护卫苛可道尔,光是这个动作就足以形成牵制了。他猜得果然没错。
沙丘隆特停止开门,站到克来姆与苛可道尔之间,啧了一声。接着他先看看门与克来姆,然后望向苛可道尔,表情大幅扭曲。
「中计了!对不起了。我得在这里杀了这小鬼。」
「你说什么?留这小子活口,可以拿来威胁那个死丫头耶?」
「我被他骗了。都是因为这小鬼站在守卫门口的位置……他说要死守那扇门也是手法之一。这小鬼……竟然操弄了我的思维。」
(……很好!上当了。他们对外头果然一无所知。这样他们就不会逃跑了。)
他们只有一名护卫,在克来姆还活着且能继续战斗的状况下,选择逃走是愚蠢的行为。这是因为如果楼上的楼梯口有克来姆的同伴,他们可能会遭到夹击。同样的道理,在与克来姆分出胜负前,也不能让苛可道尔一个人逃走。
克来姆明明宣称要死守门扉,却很快就离开门前,作势要对苛可道尔下手,唬住了沙丘隆特。如今他应该深信门外躲着伏兵,预备以夹击的方式捉住苛可道尔,这个想法会限制住他的行动。
沙丘隆特应该会判断,想安全逃走,就得在这里解决掉克来姆。当然前提是他不知道外头的状况。要是知道的话,早就打开门熘之大吉了。
对于顿时高涨的杀意,赢了赌注的克来姆将剑举高。
「!」
克来姆忍受着躯干侧边与右上臂部位传来的痛楚。也许有几根骨头断了,所幸还能动。不,若不是那个变态对克来姆怀有奇怪的欲望,也许自己已经被砍死了。纵然穿着链甲衫,也并不能完全防御斩击。
(不过,那种攻击究竟是什么奇招?是以超高速多挥一次剑吗?我觉得好像不是……)
燃文
克来姆脑中闪过葛杰夫的脸。
葛杰夫·史托罗诺夫的独创武技「六光极斩」据说能同时连续攻击对手六次。那么对手的招数会不会是比他差一点的武技,像是「二光极斩」之类的?
然而这样一来,沙丘隆特的招式就会变成第一击速度普普,只有第二击速度飞快的诡异武技。
(太不协调了。要是能解开那个招数的秘密,还能设法应对……总之一味防御于我不利。主动出击吧。)
咽下一口唾液,克来姆开始奔跑。视线从沙丘隆特移向苛可道尔。
沙丘隆特的神色苦不堪言地扭曲起来。
(他是负责护卫的,就算只是做做样子,也不喜欢看到保护对象遇袭吧。因为我也是这样,所以很能体会。)
他一面以自己的经验用在对方身上,一面接近。
(幻影的妖魔……如果可能的话……也许这招本身就是个圈套,不过……有确认一下的价值。)
他逼近距离,挥剑往下噼砍。然而这招一如预期,轻易就被弹开。他压制住传来的冲击力道,再次往下切砍。由于没有将剑举高,使的力气不大,但也足够了。
攻击再度被沙丘隆特的剑弹开,克来姆满意地点头,拉开距离。
「是幻术!不是战技!」
以剑弹回的瞬间,产生了某种迥异感。他感觉攻击还没击中眼前看见的剑,就先被弹开来了。
「那右手本身就是幻术。真正的手臂与剑是隐形的!」
也就是说,以为挡下的剑其实是幻术,是隐形剑砍中了肉体。
沙丘隆特脸上的表情完全消失,以平板的语调开始说道:
「……没错。这不过是部分透明的魔法与幻觉魔法的组合罢了。我修习了幻术师(Illalist)与轻战士(Fencer)的职业。一旦识破原理,其实不过是个小戏法,对吧?想笑的话可以笑喔?」
怎么可能笑得出来。的确道理讲起来很简单,也会觉得之前怎么没想到。然而,在一击就会要命的死战中,没什么比看不见的剑更恐怖。而且看得见幻影反而更容易被迷惑。
「由于能力分散到两个职业,光以战士来判断,也许我还不及你,不过……」
沙丘隆特握剑的手转了一圈。然而,那真的是他的手臂吗。也有可能现在看见的是幻影手臂,真正的手已经拔出短剑,正在伺机扔向自己。
体会到幻术的可怕,克来姆淌着冷汗。
「在魔力系魔法吟唱者当中,幻术师只能使用属于幻觉的魔法。虽说有的高阶伤害魔法能够施行幻术攻击,让大脑产生错觉而致死……但我还没那么厉害。」
「听起来像在撒谎。没有证据能保证你说的是真的。」
「说的对。」沙丘隆特笑着。「哎,不过呢,你也没有必要相信。好了,让我想想我本来想说什么……对了。总之因为如此,我无法对自己施加强化魔法。也无法施法让你弱化。不过……你能看穿虚幻与现实吗?」
话音甫落,沙丘隆特的身体分裂,变成好几个沙丘隆特重叠的模样。
「『多重残像』(MultipleVision)。」
谁都会觉得中间那个是本尊,但没人能保证正是如此。
(怎么能给魔法吟唱者时间!)
克来姆的目的是争取时间,但是让魔法吟唱者有时间使用补助魔法太危险了。
克来姆高声呐喊,使用能力提升与感知强化的战技,一口气冲往沙丘隆特缩短距离。
「『闪辉暗点』(StillatingSa)。」
「呜唉!」
克来姆的视野突然缺了一块。然而,魔法的效果立即消失了。看来是魔法的抵抗(Resist)生效了。
克来姆踏向敌人,像要横扫一切般挥剑。然而,只有其中一个人进了攻击范围。如果将所有对象都纳入攻击范围内,将被迫进行超近身战。这样用剑时无法使力。
剑砍中了其中一个沙丘隆特,将其横着一刀两断。然而对方并未喷出鲜血,剑刃没遭到任何抵抗,直接通过了对方的身体。
「——猜错了。」
一阵冰凉从五脏六腑升起。喉咙附近忽然变热了。克来姆伸出左手护住发热的部位。
覆盖咽喉的手发生一阵剧痛,鲜血涌出,带来一种弄湿衣服的讨厌触感。要不是感受到了杀气,或是没能当机立断牺牲一只手,喉咙早已被切断了。他庆幸捡回一条命之余,咬紧牙根,忍着痛挥剑横扫。
剑刃又一次没遇到抵抗,只划开了空气。
继续这样下去不妙。
克来姆意识到这点,同时切换武技,换成一边使用「回避」一边后退。视野中可以看见剩下的两个沙丘隆特同时举剑过头。克来姆知道那些剑全是幻影,将全副神经集中在耳朵。
自己身穿的链甲衫,还有体内传来的心脏跳动声都成了噪音。现在该听见的,只有眼前男人发出的声音。
(——不对——不对——就是这个!)
那绝非从举起噼砍的剑发出的声音。眼前空无一物的空间传来些微的风切声,朝着克来姆的脸而来,而且是正中央。
克来姆慌忙转头——伴随着脸颊产生的热度,有种皮肉被撕扯开的痛楚。滚烫液体从脸颊流出,沿着脖子流下。
「二分之一!」
克来姆吐出流进嘴里的血,将一切全赌在这一击上。
刚才左手被拿来当成肉盾,此时左臂手腕以下除了疼痛,什么都感觉不到。他不知道手指还有没有办法动。也许连神经都被斩断了。但克来姆还是让左手握住剑柄,至少能添点力气也好。
一股爆炸性的疼痛传来,他咬紧牙根。然而,左手还能动,也能握住剑柄。他觉得整只左手彷佛严重肿胀,应该只是剧痛造成的错觉。
他以双手握紧剑柄,使出最大的力气,将剑举至上段,勐力挥砍。
鲜血——喷出来了。随着切开坚硬物体的触感,鲜血像喷水池一样喷出。这次好像击中本体了。
攻击似乎命中了要害,沙丘隆特重重倒在地板上。克来姆不敢相信自己能击败与精钢级冒险者匹敌的男人,但他的确躺在地上,这是不容分辩的事实。压抑住涌上心头的喜悦,克来姆看了一眼注视着自己的苛可道尔。
他似乎无意逃跑。
也许是精神稍微松懈了,从脸颊与左臂传至全身的痛楚甚至让他恶心欲呕。
「算不上是大获全胜呢……」
要是能连沙丘隆特一起逮捕,那就没话说了,但那对克来姆来说太困难了。即使如此,能捕获六臂试着护卫逃逸的男人,想必也能获得相当充分的情报。
克来姆想逮捕对方,踏出一步,忽然对苛可道尔的表情起了疑心。他看起来太轻松了。
他为何能如此轻松?
这时,一个滚烫的触感贯穿了腹部。
身体霎时如断线般丧失气力。视野一瞬间变得全黑,当他回过神时,自己已经倒在地板上了。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。被烧红铁棍插进腹部般的痛楚扩散开来,他粗重地喘气。一双脚踏进他只看得见地板的视野。
「很遗憾,我不能让你赢。」
他拼命往上看,只见几乎毫发无伤的沙丘隆特站在那里。
「『假死』(Fox Sleep)。这是在受伤后发动的幻术。刚才那下很痛喔。你一定以为给了我致命一击吧?」
他动动手指,在自己的胸口划下一道直线。应该是克来姆砍中他的剑轨吧。
「呼。呼。呼。呼……」
克来姆重复着急促粗重的喘息,感觉着鲜血自腹部流出,浸湿链甲衫与衣服。
——会死。
克来姆拼命拉回被剧痛撕扯得四分五裂,即将丧失的意识。
——只要一失去意识,肯定会死。
然而就算维持住意识,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,对手大有可能给自己最后一击。
自己是与能跟精钢级冒险者匹敌的男人战斗。已经算是英勇善战了。事情至此,除了放弃别无他法。双方实力差距太明显了,就是这么回事。
可是——他无法放弃。
他不可能放弃。
克来姆咬紧牙关,几乎要把牙齿咬碎。
他不能容许自己死亡,也不准自己没有拉娜的命令擅自丧命。
「咕,叽!叽,叽叽……」
他发出既像咬牙又像呻吟的低吼,激励快要输给剧痛的心灵。
还不能死。不可以死。
克来姆拼命想起拉娜的事。他今天仍然要回到她的身边——
「时间有限。就用这个送你上西天吧。永别了。」
沙丘隆特拿剑朝向发出呻吟的少年。
他受了致命伤,死亡只是时间的问题。但沙丘隆特有种预感,觉得最好趁现在给他最后一击。
「……呐,要不要把他带回去?」
「苛可道尔先生,饶了我吧。这扇门后面搞不好有小鬼的同伴耶?再说就算把他带走,他也撑不到我们抵达安全地点啦。请您放弃吧。」
「那,至少把人头带回去吧。人家要附上鲜花,把它寄给那个贱丫头。」
「好好好。只有头的话还可以……啊,呜喔!」
沙丘隆特大大往后跳开。
少年挥剑了。
以濒死的少年来说,那剑击锐利而稳固。
沙丘隆特本来用侮蔑的目光看向拼死抵抗的猎物,突然瞪大双眼。
少年竟以剑代替拐杖,站了起来。
不可能。
沙丘隆特至今夺去的性命不下百人,由他来看,刚才的一击确实是致命伤。他绝不可能还站得起来。
然而,眼前光景轻易背叛了沙丘隆特自经验累积的知识。
「为、为什么还站得起来?」